美國想要主導全球人工智能(AI)發展的野心顯露。
當地時間7月23日,美國白宮發布《贏得AI競賽:美國AI行動計劃》(下稱“美國AI行動計劃”),圍繞加速AI創新與去監管化、構建AI基礎設施和主導國際AI秩序三大核心支柱,開展90余項政策行動。
“美國AI行動計劃短期目標是實現技術突破、廢除‘冗余規則’,中期目標是構建基礎設施霸權,長期目標是形成對全球AI發展規則的主導權?!痹谫Y深行業專家看來,對競爭對手實行出口管制并建立標準聯盟限制其獲得先進算力和關鍵技術,由此強化美國在AI治理規則制定中的主導權,會引發價值觀與治理理念的對立,促使其他主要經濟體探索不同的技術路徑和監管思路,全球人工智能治理的競爭與分歧因此可能會進一步加深。
美國試圖主導全球AI發展
美國AI行動計劃包含90余項政策行動,圍繞三大核心支柱展開:
一是加速AI創新與去監管化。具體來看,廢除限制性法規,撤銷了拜登時期強調AI安全與公平的行政令(如要求聯邦機構評估AI偏見風險),代之以“創新優先”原則,要求各部門清除阻礙AI發展的規則;限制州級監管,通過聯邦資金分配施壓,對嚴格監管AI的州削減撥款,此前曾試圖推動“十年禁止州級AI立法”,但未獲參議院通過;明確政府采購標準,要求聯邦機構僅采購“客觀、無意識形態偏見”的大語言模型。
二是構建AI基礎設施。主要內容有簡化建設許可,加速數據中心、芯片工廠(如晶圓廠)的審批流程,利用《國家環境政策法》豁免低環境影響項目;能源與電網升級,解決AI數據中心高能耗問題,開放聯邦土地建設配套發電設施,并優化電網資源分配;人才與供應鏈建設,擴大電工、HVAC技術人員培訓,支持本土半導體制造(如與英偉達、OpenAI合作推進5000億美元“星際之門數據中心”)。
三是主導國際AI秩序。具體舉措包括:建立技術出口聯盟,向盟友提供“全棧AI出口套餐”(硬件、模型、軟件、標準),建立以美國技術為核心的全球生態;強化對華技術封鎖,擴大芯片制造設備出口管制,禁止美國芯片用于中國AI訓練,并通過“芯片護照”追蹤技術流動;推進算力外交:以GPU配額換取資本回流(如沙特采購數萬張英偉達芯片,并投資6000億美元支持美國AI項目)。
中國計算機學會區塊鏈專委會執行委員高承實告訴記者,美國AI行動計劃核心布局方向包括能源與算力綁定,將電網升級與數據中心擴張同步,確保算力資源領先;同時還有遏制中國生態,從芯片管制延伸至軟件層(如限制EDA工具授權),阻斷中國技術整合。
香港注冊數字資產分析師學會董事于佳寧對記者分析指出,美國AI行動計劃可以從三個層面理解:創新層面強調放寬限制、調整監管、支持開源與開放權重模型;在建設美國AI基礎設施層面,圍繞數據中心、能源與電網、半導體制造、網絡安全、事件響應機制以及基礎設施相關的人才培養展開;國際外交與安全層面著眼全球競爭,提出推廣美國AI技術與標準、限制先進芯片和制造技術外流,并在國際治理框架中倡導符合美國價值的標準。
加劇全球AI競爭與分化
從美國AI行動計劃可以看出,美國未來在人工智能領域的戰略布局涵蓋技術創新、基礎設施、勞動力、產業鏈和國際聯盟等方面。一方面,美國將加大前沿AI研發投入,移除阻礙創新的過度監管,從而加速技術突破;同時強化算力基礎設施和能源供給,保障大模型訓練與部署所需資源。另一方面,政府也關注勞動力市場轉型,推動教育和培訓項目幫助工人適應AI時代的技能需求。
此外,美國注重AI關鍵產業鏈(如半導體供應)的安全,深化與盟友的技術聯盟合作,試圖憑借主導國際標準制定和聯合研發來鞏固其在全球AI發展中的領導地位。
高承實認為,美國AI行動計劃短期的目標是實現技術突破與去監管,關鍵舉措是廢除“冗余規則”,加速芯片/數據中心建設;中期目標是構建基礎設施霸權,關鍵舉措是主導全球AI硬件供應鏈(如GPU、云計算);長期目標是形成對規則的主導權,關鍵舉措是輸出美國標準,構建技術依賴型盟友網絡。
高承實指出,美國此舉將對全球人工智能發展產生較大影響,一是會加速全球AI軍備競賽,美國將AI定位為“大國競爭核心領域”,迫使中國、歐盟等加快戰略投入;二是會通過技術標準形成生態分裂,美國通過出口“全棧技術套餐”推廣自身標準,可能導致全球AI生態分化;三是會加劇監管模式的對立,美國去監管化路徑與歐盟《AI法案》的嚴格風險管控形成鮮明對比,可能削弱跨國AI企業的合規一致性。
于佳寧也指出,在出口管制、資金流向和采購標準上,美國建立了多層壁壘,使部分國家在高端芯片、關鍵設備和模型獲取方面受到限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全球范圍內的技術合作與均衡發展。在治理與標準輸出層面,美國在行動計劃中強調中立、可解釋和安全,淡化多元、公平等概念,試圖塑造一套符合自身價值觀的國際風險管理框架。這種立場在國際標準組織、跨國企業和雙邊技術協定中具有外延效應,推動部分國家向其靠攏,但也會引發價值觀與治理理念的對立,促使其他主要經濟體探索不同的技術路徑和監管思路,全球人工智能治理的競爭與分歧可能會進一步加深。
中美發展人工智能存差異
人工智能是世界主要經濟體都要搶占的高地,中美兩國在戰略目標上均強調國家安全、產業升級和國際競爭力,均將AI視為經濟與安全核心,都堅持國家級戰略優先級,投入大量資金,建設算力中心,完善基礎設施,在技術標準、產業鏈等方面競爭激烈,力爭全球領導地位。
但兩國在路徑和治理理念上存在差異。美國側重私營企業主導研發,政府扮演資金引導和標準設定的角色,強調市場競爭和技術開放,力圖保持在高性能算力和大模型開發上的技術優勢。中國更強調國家規劃與政策協調,設立專項基金和產業園區,以行政推動、科研機構和龍頭企業聯動的方式形成集中研發能力。
在技術路徑上,美國傾向投入大規模算力和高價值數據,推動通用型大模型和跨領域應用,強調技術標準對外輸出。中國更關注場景驅動的算法優化和應用落地,在有限算力條件下提升模型效率,同時將人工智能與政務、制造、金融、醫療等領域結合,形成較強的內生循環。
在治理和國際布局上,美國強調在國際組織和盟友體系中推廣以安全、透明為核心的規則,輔以出口管制和芯片限制,形成技術聯盟。中國側重建立安全可控和行政高效的技術體系,將AI納入國家治理體系,并在發展中國家推動應用示范。
高承實表示,在技術路徑方面,美國更強調基礎模型領先(如GPT-5)和市場驅動創新,而中國更強調場景應用優先。從監管取向來看,美國更強調放松監管,限制聯邦和州的權限,強調“無意識形態偏見”;中國更強化合規、數據安全、內容審查和倫理先審。在國際路線方面,美國通過輸出標準、技術、資金,鎖定盟友生態;中國輸出“全球AI治理倡議”、推動“一帶一路”算力節點。在人才政策方面,美國注重再培訓本土工人,并向高技能移民傾斜;中國通過高校AI專業擴招,實現產教融合實訓基地,形成人才培養和供給。在產業落地層面,美國更側重AI SaaS、國防、金融和醫療,中國更側重AI+制造、AI+安防、AI+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