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美國4月初宣布所謂的“對等關稅”后，美債市場震蕩所產生的漣漪效應廣泛而深遠，離岸人民幣債券市場也有所影響。巴克萊銀行大中華區投資銀行部主管余瑋杰（Raymond Yu）近日在接受證券時報記者專訪時表示，近期的市場波動影響了全球投資者情緒，大多數投資者都處于觀望和持有狀態。盡管如此，離岸人民幣債券的二級市場仍相對堅挺；與此同時，從一級市場看，去年以來，私營部門及國際機構的離岸人民幣債券發行呈現強勁增長，且久期拉長。鑒于中資企業的大部分收入以人民幣計價，通過離岸人民幣市場融資有助于優化資產負債管理并降低外匯風險，這一優勢在全球波動加劇背景下尤為凸顯。

“離岸人民幣市場的壯大正吸引更多私營機構借款人參與，而他們此前更多在美國市場發行債券。” 余瑋杰稱。

離岸人民幣債券發行增長 呈四大積極變化

證券時報：去年以來，離岸人民幣債券發行規模增長較快，這一趨勢延續到今年，請問驅動離岸人民幣債券發行強勁的核心因素有哪些？

余瑋杰：2024年，離岸人民幣債券發行規模達到16124億元人民幣的峰值，較2023年同比增長26%。2025年一季度，離岸人民幣發行規模達3780億元人民幣以上，較2023年同期增長約53.7%。

2025年以來，離岸人民幣債券市場的持續增長，主要受益于以下來自供給端的因素：首先，中國財政部持續且多元化的供給為市場樹立基準。4月初，中國財政部在倫敦和香港成功簿記發行了三年期和五年期共計60億元人民幣的綠色主權債券，也是中國首次以主權信用背書在國際市場發行綠色債券。本次發行獲得來自近150家投資人共約400億元的認購總額，其中歐洲和中東投資人占比可觀。加之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此前多次發債，離岸人民幣市場流動性和投資者基礎持續深化，為私營機構發行人提供了更便利的市場準入和更具競爭力的定價條件。

其次，發行人呈現更長的發行年期。例如3月，百度首次發行了100億元離岸人民幣債券； 1月香港機場管理局發行10年期及30年期離岸人民幣債券，延續了2024年香港政府和港鐵公司的長債發行趨勢。

中資發行人選擇離岸人民幣市場的關鍵考量在于其規模承載能力、期限靈活性和定價優勢。此外，鑒于中資企業的大部分收入以人民幣計價，通過離岸人民幣市場融資有助于優化資產負債管理并降低外匯風險，這一優勢在全球波動加劇背景下尤為凸顯。

證券時報：從一季度離岸人民幣債券發行人所在行業和募資目的看，與去年相比有何新變化？

余瑋杰：2025年第一季度有幾個顯著的變化值得關注：一是有新借款人進入市場，并發行了大規模債券。二是市場出現結構性創新，例如中國水務發行10億元離岸人民幣綠色債券，該債券由亞洲開發銀行旗下的基金公司——信用擔保與投資基金（CGIF）提供擔保。三是國際多邊機構的離岸人民幣債券發行量顯著增加，2025年第一季度總發行規模達到89億元人民幣，較2024年第一季度的32億元人民幣顯著增加；巴克萊銀行協助北歐投資銀行（Nordic Investment Bank）發行了七年期5億元離岸人民幣債券，并協助歐洲復興開發銀行（EBRD）發行了2032年到期的7500萬元離岸人民幣債券。四是債券期限也呈現延長趨勢。

這些趨勢背后的驅動因素來自于離岸人民幣市場流動性的持續提升、離岸收益率相對于在岸收益率更具吸引力，以及發行人在動蕩市場中對多元化的需求。我們還預計，鑒于中國有望實施寬松的貨幣政策，定價將面臨一些下行壓力，這將鼓勵投資者購買現有的固定利率工具。

全球波動加劇下人民幣債券顯韌性 

證券時報：美國濫施關稅加劇全球金融市場波動，目前對離岸人民幣債券一二級市場產生何種影響？

余瑋杰：近期的市場波動影響了全球投資者的情緒，大多數投資者都處于觀望和持有狀態。盡管如此，離岸人民幣債券的二級市場仍相對堅挺。例如自4月初發行以來，財政部離岸人民幣債券的交易價格已收緊了15-20個基點，而同期美國五年期國債收益率最大走寬幅度高達30個基點。高質量離岸人民幣債券的稀缺價值、適度寬松的宏觀經濟環境以及區域性銀行資金的持倉實力都增強了二級市場的韌性。

然而，由于投資者在采取進一步配置行動前希望尋求市場企穩跡象，因此短期內一級市場的發行規模可能有限。

證券時報：您如何看待今年及明年離岸人民幣債券的發行情況？

余瑋杰：我們預計離岸人民幣債券的發行量將基本保持穩定。主要原因是由于近一半的發行量在本質上是貨幣市場定期存單，這些定期存單在到期后應會續期。短期內，考慮到全球波動對投資者的影響以及市場重新定價，基準債券及中期票據（MTN）發行量也可能會下降。然而從中長期來看，我們持樂觀態度，受上述提及到的因素驅動，預計需求和供應將恢復。在需求方面，一直有關于投資者可能從美國國債轉向其他資產的討論，這可能導致以人民幣資產作為資產類別的資金流入有所增加。

證券時報：為推動離岸人民幣市場進一步深化發展，您有何政策方面的建議？

余瑋杰：首先，我們期待交叉貨幣互換和衍生品市場的進一步深化，尤其是在一些關鍵貨幣方面，包括對更長期限產品的支持，這對于吸引更多外國發行人而言非常重要。

其次，中國實施更加主動的宏觀政策或至關重要，尤其是考慮到近期的外部市場因素。穩定且有利的宏觀經濟環境將增強投資者信心，并且鼓勵他們更多的參與。

最后，在時機成熟時期待“南向通”計劃的進一步擴容，通過更多不同種類的離岸金融工具，可為境內流動資金提供更多元化的配置選擇，也將為境內投資者提供更多境外投資機會，進一步深化并提升整體離岸人民幣市場的吸引力。

校對：李凌鋒